4月22日，最近一段时间，有关苹果在过去一年从各类公司产品中回收了大约4000万美元黄金的新闻几乎出现在了各个新闻媒体的头条版面上。但事实上，这些新闻报道的内容全部都是有误的。

我们知道，无论是CNN、FOX、《赫芬顿邮报》(Huffington Post)等主流媒体，还是诸如MacRumors、Gizmodo、Quartz和TheVerge这些科技博客都不遗余力的在自己网站、平台的显著位置报道了这一新闻，而如此大规模的媒体报道这样一条并不属实的消息也令我感到十分惊讶。

媒体误读

这些新闻报道的内容大多是，根据苹果不久前发布的公司年度环境报告数据显示，该公司通过回收旧电脑和智能手机不仅仅获得了超过6100万磅钢、铝、玻璃和其它材料，而且还获得了2204磅(约合999.7千克)黄金。按照当前每盎司黄金1229.80美元的价格计算，苹果通过回收旧电脑和智能手机获得了价值近4000万美元的黄金。

在这个版本的报道中，苹果从这项工作中获得了4000万美元的“补贴”，而大部分的拆解工作则是由苹果的超级回收机器人Liam完成。根据苹果在此前新品发布会上给出的信息称，这款机器人每年能拆解120万部iPhone。根据这些数据计算，如果按照每部iPhone可以提取出30毫克(约合0.03克)黄金计算的话，苹果需要回收3330万部iPhone才能提取出如此多的黄金。

换句话说，苹果在回收手机后并没有选择将其翻新，然后以数百美金的价格出售给发展中市场用户，而是决定销毁手机并从每部手机中提取价值约1美元的黄金。

另一版本的报道则是这么计算的，2015财年苹果总共回收了将近9000万磅的电子垃圾，相当于7年前苹果销售产品总质量的71%。在这些电子垃圾中，有2204磅是黄金材质，按当前金价计算价值4000万美元。

在我们看来，后者的报道或许还更接近事实一些，因为这些报道的作者至少还认真阅读了苹果发布的《环境责任报告》。在这份报告中，苹果是这么说的：“2015年，我们通过回收项目收集了近9000万磅电子垃圾，这相当于7年前我们售出产品总重量的71%。”

同时，报告还显示，苹果正在与全球160多家回收商展开合作。

但现实情况是，根据现行法律规定苹果很有可能需要向这些独立回收商支付费用，而他们所协助回收旧的电子产品很大一部分都不是苹果产品。因此，苹果并没有从这项工作中获利4000万美元，而是很可能倒贴了相当的费用。当然，这并不是由于苹果自身的问题，而是行业现状使然。

目前，美国有25个州的法律都要求销售产品的电子制造商都要根据法律规定进行电子垃圾回收。尽管这25个州的具体规定可能各不相同，但他们却都没有要求厂商一定需要回收自己的产品。通常，这些法律会要求电子产品制造商回收一定数量的电子垃圾，而这一数量则与各个厂商的市场份额或者销售产品的重量相关，而这也正是苹果在报告中强调“该公司回收了相当于7年前所销售产品总重71%的电子垃圾”这一数据的原因所在。

美国电子回收中心总监杰森-林奈尔(Jason Linnell)表示：“24个州的法律规定我们需要肩负起‘制造商责任’(manufacturer responsibility)。根据某些标准来看，制造商通常需要根据自己的市场份额来负责回收一定重量的电子垃圾来满足法律要求。几乎无一例外的是，所有这些企业都会将这项工作外包，并向自己的第三方承包商提出类似‘我们需要在明尼苏达州回收100万磅的电子垃圾，你们能做到吗?’的问题。”

真实情况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电子垃圾回收与碳排放补偿机制类似。

“其实他们所做的是给回收商开一张支票，然后告诉他们‘我们能否从你们那里拿到100万磅的电子垃圾额度?’事实上，他们真正自己回收到的电子垃圾就百分比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美国数码产品拆解公司iFixit CEO凯尔-韦恩斯(KyleWiens)说道。

因为尽管苹果也开展了自己的iPhone回收项目，但这只占美国电子垃圾回收整体规模的很小一部分。

“在美国，几乎所有电子垃圾都是由市政回收项目或诸如美国连锁旧货店Goodwill这些电子垃圾回收商负责回收。苹果目前在美国拥有450家门店，并开展了产品回收项目，但他们真正自己回收的电子垃圾与回收总量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韦恩斯补充道。

当然，这也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苹果是一家电子产品制造商，而不是电子垃圾回收商。且平心而论，iPhone相较于CRT电视机、老式服务器、显示器而言的重量根本不值一提。另外，即便最老的iPhone现在可能还能够继续在全球某些地区使用，而老式电视机则更适合被拆解。因此如果制造商被强制要求自己回收电子垃圾，那么苹果更有可能的作法仍然是拆解来自其他厂商的电视机。

“讽刺的是，老式PC和服务器中的黄金含量还更高一些，而iPhone中的黄金含量其实并不高。”韦恩斯说道。

实际上，根据许多州的法律规定手机和平板电脑并不属于严格意义的上的电子垃圾范畴。对此，林奈尔表示：“当前回收的大多数电子垃圾都是CRT电视机，这一比例甚至高达80%。然而，几乎没有哪个州会追踪手机和平板电脑的回收重量数据。因为即便是回收到了手机和平板电脑，它们更有可能的结果还是进行翻新、出售。”

所以，尽管苹果在2015年回收了9000万磅的电子垃圾，但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iPhone，且这一回收工作也不是由苹果完成的。就拿华盛顿州来说，该州在2014年回收的电子垃圾中只有1.78%的来自苹果产品。在俄勒冈州，这一比例则只有1.65%。

同时，电子垃圾回收是一项危险、平淡的业务。从事这类业务的回收商之所以愿意继续涉足这一领域主要也是因为诸如苹果这些公司的出资，同时自己也可以通过拆解电子垃圾中、提取贵金属出售而盈利。

林奈尔表示：“对于任何设备生厂商来说，除了翻新销售外，电子产品回收项目一般而言都是一笔亏本生意。即使是对独立回收商来说，回收、拆解、运输大量电子垃圾也会为自己来巨额成本，而从中回收到黄金也只能弥补小部分的成本支出。”

我们可以肯定的是，苹果并没有从回收项目中赚到4000万美元。反而，该公司可能支付了一大笔费用来外包这一业务以满足法律要求。而且，由于电子产品生产商通常会要求回收承包商签订保密协议，因此我们并不清楚苹果在这一方面的具体支出。

疑虑尚存

关于苹果的电子垃圾回收项目，我们仍有几个问题亟需得到苹果的解答：

1. 9000万磅的电子垃圾回收成绩是否已经完全满足了法律要求?还是说苹果已经超额完成了这一指标?

2. 在这些回收的这些电子垃圾中，有多少是苹果产品?

3. 在报告中显示回收的电子垃圾中，苹果自己完成了多少回收份额，独立回收商和市政项目分别贡献了多少的回收份额?

4. 截至目前，机器人Liam负责回收了多少电子垃圾?

林奈尔表示，总的来说，苹果在许多州的回收项目中都被认为是一个优秀的参与方。即便在没有电子垃圾立法规定的其余各州，苹果也积极开展了专门的回收项目，并同当地电子垃圾回收商展开了合作。

“在我看到的几乎所有州政府报告中，苹果所完成的电子垃圾回收指标都远远超过了其最低规定。当然在许多情况下，由于平板电脑和手机在这一回收定量中所占据的比例并不高，因此法律规定苹果所需要肩负的回收工作量其实也并不算高。”林奈尔说道。

就目前而言，精确计算出苹果在美国范围内应当回收多少电子垃圾其实非常复杂，因为不同州采用的是完全不同的标准。如果说苹果真的通过iPhone回收项目获得了盈利，那么这也是因为该公司对旧iPhone进行了翻新出售，而不是因为其将旧产品进行溶解、提取贵金属而获利。